这张拼图,左边是美国人约瑟夫·洛克1929年在贡嘎山西坡拍摄的照片,1930年发表在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上,当时还被误认为是世界最高峰;右边是林强1987年6月在海螺沟二层山拍的贡嘎山,目前被认为是贡嘎山东坡第一张照片,现保存在海螺沟纪念馆。(林强供图) |
1987年开发海螺沟时,山民流传着一句话,“如果有人,在不要山里人帮助下,能孤身登上二层山顶(5400米),就是山民们的英雄”。当时我年轻,好胜,又喜爱摄影,找人画了二层山的草图,看好天气,背着两个包就出发了,足足走了25个小时。中途因天气变化,在羌活棚崖洞休整了4个小时。
羌活棚崖洞那一夜,基本是站着过的。刚刚睡下,一声炸雷挟着暴雨从天而降,雨水、溪流一齐涌进实际上只是一个窝的崖洞。那是我第一次在如此高的地方看脚下的雷电,那种让人颤栗的恐怖之美如今仍刻在心间。
凌晨4点,我打着手电,顶着雨后的浓雾开始攀山。那山比我估计的要高得多。当我终于走出笼罩在头顶上的云层时,太阳已高悬蓝天,拍摄贡嘎山日出的美妙设想成了泡影。为了上山顶,我继续攀登着,气压降低的那种不舒服难以描述,身上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,像被扔在沙滩上的鱼,肺被自己拼命吸进的空气胀到疼,但总觉得吸不进东西。身体里伸出无数只手到喉咙口抢夺氧气,一把一把地抓空,抓得人头晕目眩。当我终于登上能够尽览贡嘎雄峰的那个台地时,一停住,脚就再也走不动了。脑子里就像没有血液,变得如木头一样板结。
拍完照片后,我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。突然间,眼前悄悄出现了宽阔无边的草地。绿色的草地上布满了红、黄、白色的野花,它们在阳光下相互争艳。一转眼,一道双彩虹在美丽的贡嘎山间画了弧圈,一群藏族小伙和姑娘骑着马、赶着牛,羊在彩虹下自由奔跑着。迎风而起的嘹亮优美的歌声,由远而近在我耳边自然流动。一切如梦境,但又是那么真实,它就发生眼前,不由得你不信。
时过两年后,我才知道,那是高原幻觉,是比较严重的高山反应,是大脑受刺激后引起的。庆幸的是,我当时在二层山顶上留下的那张贡嘎山主峰照片,现在已成为在东坡拍贡嘎山最早、离贡嘎山最近的一张照片。